十分鐘後，白墨開口了。

不說說的卻不是挽留，而是熟悉的那三個字眼，“對不起……”後面還有更多的話，此時他卻是怎麽也沒法將它們從喉嚨裏拉出。

他不是沒有想過挽留，可是這樣的相愛是錯的，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。

曾經甚至是處處維護他的許偏都在告訴他，喜歡同性是病，他應該接受治療，那時固執的他不願意接受，可到了後來，許偏頂不住那麽多少的指責，精神逐漸崩潰，甚至到了後來跳樓自殺。

是站在他面前，從十六樓的高樓上跳下的。

阿墨，你知道怎麽認定一件事是錯的嗎？

這個不是看自己的判斷，而是看所有人的指向，或許你本來的認為是對的，但是有什麽用呢？

所有人不認同的存在，就不該存在，它就是錯的！

阿墨，喜歡同性是一種病，我們去看病好不好？

對不起，阿墨，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。

如果重來一次，我寧願變得和他們一樣，也不要變成現在的鬼樣子！

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的記憶，帶著刺鼻鮮血的聲音猶如將白墨囚禁在黑夜裏的鎖鏈，生生將他禁錮在唯有死亡才能永恒的地方。

或許他現在真的可以嘗試著挽留，但是之後呢？

如果荒城也遇到了當初他和許偏一樣面臨的事，他不敢賭，荒城最終會不會變得和許偏一樣，也不想再有一個人，在自己面前，從高樓上跳下。

白墨現在真的很累了，甚至連擡手抓住荒城衣角的力氣都沒有，吐出道歉的三個字後，他便一直垂著頭，強迫自己不再關註面前的人。

而荒城在聽到白墨的答覆後，一瞬間，身上的全部怒火都得到了釋然，同時也松了一口氣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音落，荒城從步步後退，直到到了門口才轉過身，開門離去。

“碰！”

關門的聲音不算太重，可卻在白墨的心房上重重砸了一下。

荒城走了。

是要離開，永遠也不會再見他的意思嗎？

可能是。

之後他的生活將回到從前，鄰居不是荒城的時候，孤零零的一個人，蒼白的索然無味，但也總好過再固執一次吧？

“應該，應該會比以前好的，對嗎？”除了白墨在無旁人的房間裏，他這聲小聲的詢問，久久都沒有得到回覆。

白墨也從最開始的站立，變成了蹲下，頭埋進臂彎裏，再沒有其他的動作，如同靜止了一般。

第二日。

有人按響了門鈴，讓白墨從夢中驚醒了過來。

打開門，站在門口的人不是他所預想的人，而是楚新一。

楚新一看到白墨一副剛睡醒的樣子，臉上掩蓋不住地驚訝，“哎，不是吧，你這是才睡醒嗎？早上十點的飛機，現在都九點半了。”

“不好意思，昨晚沒有睡好。”因為昨天發生的事。

“哦，那你快換衣服，帶上東西，跟我去機場。”距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已經快了，再不趕快些，他們怕是要錯過航班了。

“嗯。”白墨也不想耽誤航班，可在他準備回去時，忽然想起一件事，便停下詢問，“對了，今天怎麽會是你來叫我？”

白墨雖然沒有直接詢問荒城，可這句話裏的深意卻是躲不開的。

楚新一也是一秒聽懂了他詢問的意思，“你問荒城啊，他昨天就走了，說是有急事。”

“昨天？可昨天不能改簽回B市啊？”昨天，白墨也同樣想過提早回去，可卻因為不能改簽的問題，而打消了。

“荒城他沒回B市，聽他打電話好像是他家裏人急急忙忙讓他回去，回去……M國吧，好像是，昨天沒怎麽聽清。”

沒回去。

荒城遠離他，遠離的更徹底。

也好，他再也不用擔心以後碰到他尷尬了，也好。

“那我知道了，我去收拾東西。”

既然荒城已經走了，他也就沒什麽好顧及的，只是……荒城走了，真的對於他是一件好事嗎？

回程的路上，白墨想了這個問題無數次，得到的答案都是統一的，可他卻不敢深想，怕會像從前一樣犯錯。

回到B市，熟悉的屋子。

不過沒等到他打開門，路過的房東的東叔便開口向他搭話：

“咦？白墨，你這是出遠門了？難怪這幾天沒看到你。”

“嗯，是啊。”白墨並不擅長交流，不過表面回應的同時，心底也在暗暗吐槽：平時自己也沒怎麽見過他。

“年輕人嘛，就應該多出去走走，別總悶在家裏，看，你這出去一陣，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。”

明明現在他頭暈的厲害。

“嗯，東叔說的事。不過，東叔，我今天回來坐了好久的車，頭有些暈，就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“回去吧，回去吧，我也有其他事要忙。”

結束了談話，白墨回到家，洗去一身疲乏後，便癱倒在了床上，睡意襲來，可他的目光卻移向了觸手可及的手機。

要不要給荒城打個電話呢？

雖然只是的事情尷尬，可這個時候應該打電話抱平安的吧？

雖然在白墨心裏想打電話的真實原因其實是想聽聽荒城的聲音。

猶豫再三，白墨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，不過卻沒有點到撥號界面，而是點開了圍脖，然後熟練的點擊搜索界面的搜索記錄中最上面的那條記錄。

隨後便跳出很多相關用戶推薦，而最上面的，是他一直關心的，卻一直沒有點關註的人……

不奈荒城。

是荒城的微博id。

不奈荒城畔，那堪晚照中。

這是羅隱的詩，《紅葉詩》中的一段，不過這首詩表達的是一種失意無奈的心情，把這個作為昵稱，不算是一個好的決定。

而且每每讀到這幾個字，總會讓人席卷上一層悲傷，如果是……等等，他在想什麽呢？

昨天他已經表明態度了，荒城也已經走了，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好好休息，明天好恢覆直播嗎？

現在他在胡思亂想什麽呢？

縱然是真的有想有越界的想法，從昨天開始就應該剔除了，不是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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